大地上,无数的小坟包拢起,仿佛接连天际,一望望不到边……偶尔起伏的沟坎里,闪烁着一双双绿色的眼睛,‘呜咽’叫声,那是吃死人尸首吃惯了的野狗们。
“赶紧的,使劲挖。”一处崭新的坟包处,身穿灰衣的壮汉手拿铁揪刨着坟,嘴里还不住的数落同伴,“你没吃饭?还是把力气都使在女人裆里了,瞧你那软囊样儿,到是下力气啊!别存着。”
“三哥,我,我害怕啊。”被骂的那人身形略瘦,手里同样拿着铁揪,神色有几分惊慌。
挖坟掘墓,坏人尸身,这是最缺德的勾当,要连累后世子孙的。
“呸,个卖屁股的坟,你怕个鸟儿,主子面前露脸的差事,你不愿意干,有的是人抢!不干活就滚,老子不伺候你。”壮汉破口大骂,翻着眼皮,手里铁揪不停,黄土飞扬。
被骂那人就缩缩脖子,不敢抱怨,闷头干活儿。
乱葬岗的坟能埋多深?两个壮汉使力气,不过两刻钟的就功夫就挖出来了,一口梨木的薄棺材显出,壮汉跳下坑来,拿锤子撅起镶棺钉,双臂使力,掀开棺盖。
里头,是个穿戴整齐的尸身,衣裳挺新,然而……露出来的地方基本都被打烂了!
满面的血肉模糊,许是埋的时间还不长,到没见长蛆。
“哟,作孽啊,这才多大的年纪,怪可惜的。”挨骂那人瞧棺里尸体不过三尺有余,忍不住闭目摇头。
壮汉横了他一眼,眉头紧皱,伸出大手抓过尸身,上下翻找……
“哎呀,哎呀,呕……”挨骂那人别过脸,忍不住胸口呕意。
实在是,埋了那久的尸体,骨肉都酥了,壮汉行动粗鲁,四处乱扯,腐尸烂肉掉了一地,尸身隐约露了白骨。
“哇……”鼻端一股怪味儿,挨骂那人弯腰就吐,早上饭都出来了。
“没用的玩意儿。”壮汉斥骂一声,将尸身翻转过来,就见小小童尸后颈处,隐隐约约能瞧见个黄豆大的红痣,“没错了,就是这个。”他松下心神,欢喜一声。
扔下尸身,拍了拍手,扛起铁揪,壮汉转身就走。
“三哥,咋走了?”挨骂那人捂着嘴,赶紧喊。
“事办完了还不走。”壮汉回头骂他。
挨骂那人犹豫的回头看尸身,“这,这,不给人家埋回去啊?”周围野狗都盯着呢,眼睛全是绿的。
“你愿意埋就埋,反正老子不费那力气。”壮汉迈开大步。
“哎,哎!!”挨骂那人看着漆黑夜色,乱坟林立,耳边乌鸦哑叫,渗的人寒毛倒竖,终归没敢独自留下,狠狠跺了跺脚,“三哥,你等等我。”他高喊,快步追了上去。
两人飞快消失在夜色里。
同一片天空下,宣平候府,乔蒙一夜未眠。
闭目听着手下人回报,他沉吟半刻,“是真的吗?确认是那孩子的尸身?”
“世子,奴派人把坟都掘了,的确是那叫猫儿的孩子,胎记都认准了。”手下人连忙回报。
乔蒙便皱眉,“我到跟神武将军府打听过,近来确实打了外来的个小么儿,但……这巧的有点奇怪了啊。”
“那世子您的意思,是……”不准备助那姓姚的了?手下人低声疑问。
乔蒙就垂下眼帘,好半晌没说话,手里把玩着一尊小小玉印,他突然笑道:“罢了罢了,此一回虽然不大清明,好歹是个破局的点,若韩太后来历真有问题,在王爷面前,我就是头一等的大功。”
“乔家,实在是蛰伏的太久了,祖父老了,事事只想太平,但如今这天下,哪有什么太平可言?”
“我才是宣平候世子,是乔家的继承人,不是二叔,不是茴弟,祖父早晚会明白这一点,只要我……”捏着那方玉印,乔蒙眯起眼睛,“不必在等,动手吧。”他吩咐。
“是。”手下人应声,恭敬退去。
次一日,在静玉坊里苦等了三天功夫,清晨,皎月公子被管事唤醒,一辆马车送进了宫里。
——
要不怎么说,专业的就是不同凡响,不枉姚千枝花了那大心思在皎月公子身上,这位进宫不过半月,就已经成了韩太后的‘小心肝’。
不说彻底把绯夜挤下去吧,反正两人是分庭抗礼,平分秋色了。
甚至,因为绯夜的身份微妙,日常行动间,韩太后多多少少的还偏向皎月公子一点儿,最起码看起来更信任他。
要知道,绯夜是陪了韩太后好几年的‘老人’,不说旁的,感情都更深厚。
别说人了,狗相处久了都是如此。
能挤开绯夜,在韩太后身边获一席之地,皎月公子的能耐可想而知。
并不单单只是靠脸。
当然,就他那张脸,真是但凡女人,没有个不爱的。
皎月公子的进宫渠道是乔蒙提供了,姚千枝没伸一个指甲,为此,乔蒙多少还有点不甘愿,因此,她就给皎月公子牵线搭桥,把他从宫内教司坊遭人嫉妒的新人,一举推成了韩太后身边的‘大红大紫’。
而这过程,她其实没干什么,就是在某次进宫见驾的时候,在太后跟前儿提了几句,什么‘路过某一宫殿,听见有人唱曲儿,无意探头一看,仿佛仙人临世 ’云云……她说的天花乱坠,韩太后本身还好这口儿,自然会想见见。
这一见,脸儿一露,就彻底没姚千枝啥事了。
推了皎月公子,这位还不大记仇,每每总会在韩太后耳边提她个一句半句的,提的还婉转,还隐晦,反正人家专业干这行儿,姚千枝不知他怎么操作的,韩太后对她的态度是越来越好,越来越温和,甚至还劝小皇帝在朝堂上提了提她坐实泽州总兵位的事儿——当然没成功,让朝臣们撅回来了,然,那偏向的态度,是显而易见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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